《哪吒闹海》 张仃 重彩壁画 1979年

《地之子》 庞薰琹 1934年

《补粮添福寿》 张爱蓉 2025年

《漂后的飞跃》壁画稿 袁运甫 1987年

《捡麦穗》 曹秀文 2023年

《鱼塘》 曹金英 1978年

《舞狮》 李军 1988年

《北京之春》壁画稿 张光宇与学生 1960年

◎姜莉芯

展览：东说念主民的“形式”：

清华大学好意思术学院的艺术之路

延期：2025.11.1-2026.3.1

所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

展览：大地绘彩：

2025年农民画大展

延期：2025.10.29起

所在：中国国度博物馆

当前正在进行中的两场展览——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的“东说念主民的‘形式’：清华大学好意思术学院的艺术之路”和中国国度博物馆的“大地绘彩：2025年农民画大展”，异途同归指向了艺术家和农民画师之间的共同特质：源自东说念主民和大地的力量。

呈现中国现代化程度的画卷

在清华艺博的展览中，开篇第一幅作品《地之子》，便以大地与东说念主民的记号兴味传递情谊。该作品出自庞薰琹之手，他是中国第一个工艺好意思术学院——中央工艺好意思术学院（清华好意思术学院前身）的主要创办东说念主。

东说念主类学家罗伯特·莱顿在《艺术东说念主类学》一书中指出，艺术品的后果随机源自形式，随机源自意象。清华艺博展览的标题中带引号的“形式”二字，明显细心强调的是前者；而国博展览中的农民画，则是再现风气和传统意象。

莱顿所举的意象案例之一来自成语,成语多是白话形式的阳春白雪的短句，大多响应作事东说念主民的生活推论训诲，承载并传承着风气文化。举例作品《补粮添福寿》便是“添粮添福泽，增寿增子孙”这一成语的视觉抒发。这次农民画大展以“乡村活力·时间精神”为主题，通过“叙风气”“展农事”“焕新貌”三个单位张开，不错说每一个部分齐能看到成语的身影。“农民画”是泛指，这次展览中的农民画专指源于迂腐民间艺术，降生于劳苦劳顿，于20世纪中期运转成范围的中国独到的艺术种类。

形式与意象，两场展览呈现了中国现代化程度的画卷。在《乡土中国》一书中，费孝通先生用了“向土里去讨生活的传统”来说明中国社会和东说念主民的乡土性。即便在今天，咱们也莫得脱离这一详尽。有东说念主说，农民画就像郊外里当然孕育的颜色斑斓的野花，充满盼望与活力，好意思源于本能和天成。而艺术家的画如同植物学家尽心打算、培植和杂交所得的园艺花草，好意思在于理性与理性会通。

形式：内心外化 看清世界的时间

清华艺博展览称呼中“形式”二字是有利加了引号的，足以说明它对清华大学好意思术学院艺术之路的贫窭性。在绘画中，“形式”一般是指艺术家将内在构念念外化为可感和可视的时间，包括空间措置、构图、颜色和造型等等。简便来说，便是“若何画”和“画什么”的问题。艺术家齐有一个百宝箱，他们会拿出一套最为灵验的方式来呈现我方的内心，为东说念主民了解世界提供必要时间。

具体到“东说念主民的‘形式’”这一命题，形式不单是是字面含义。在展方看来，它是对蔡元培先生“好意思育救国”念念想的接受，是新旧社会轮流布景下的中国近代民智发蒙，是20世纪中国艺术的贫窭推论。

清华大学好意思术学院的前身是中央工艺好意思术学院，荫庇艺术是清华好意思院的根基。荫庇艺术不单是通过好意思化、修饰和校正提高事物视觉后果和价值感，事实上，它有着更深档次的兴味，那便是促进东说念主格的完善与社会的跳动。

正如展览运转部分展出的蔡元培《华工学校教材·德育十篇·荫庇》节选本色：“东说念主智跳动，则荫庇之说念，渐异其范围，体格之荫庇，为未开化时间所尚；齐市之荫庇，则非文化发达之国，不成翔实。由近而远，由私而公，不错不雅世运矣。”这段话告诉不雅众：从体格荫庇到齐市装点，是奢睿跳动的标志；从当今到将来，从个体到人人，不错看到世运的变迁。

展览由“东说念主民的形式与艺术创造”和“东说念主民的形式与国度视觉”两部分组成。在艺术创造的讲演中，袁运甫（1933年—2017年）完成于1987年的《漂后的飞跃》壁画稿似乎预言了40年后现代中国科技的发展。这幅作品突破了画种界限，将绘画、打算、工艺好意思术协调于画面，这恰是袁运甫先生“大好意思术”理念在人人艺术范围的宏伟推论。

壁画画面中布满不雅众闇练的漂后剪影，艺术家用几何体、颜色和空间措置将“飞跃”有序地安排在了一个二维平面上。在 “中轴线”上，艺术家描述了太极图（阴阳鱼）、“山”字形青铜器、太阳和以东说念主脸形象呈现的月相——它们既是荫庇纹样，亦然东说念主类的人命和活命之说念的源流。

太极图代表的阴阳形而上学念念想，源于古东说念主对当然规则的不雅察，如太阳光影的变化，响应了农耕社会对季节更迭、阴阳消长的潜入认识。“山”字形青铜器原型为现有于河北博物院的铜“山”字形器，这尊礼器形骸魁伟、阵容威严，东说念主脸月相，是东说念主民赋予月亮的好意思好遐想。漂后的飞跃，其实是精神空间的飞跃：从对日月运转、六合表象的不雅察，到对峻岭的珍爱，再到对光明和微妙将来的探寻。画面左上出现的火箭辐射塔，也许意味着外天际的微妙终将被破解，到那时，精神空间又将迈入一个全新维度。画面上的中轴线如同期光机，为“飞跃”赋予了速率和空间的符号。

艺术历久齐不是看图识字，莫得一个视觉表情只为它自身而存在，它总要再现和超出存在以外的某种东西。袁运甫先生将“山”字形青铜器画上手稿时，意料的应该是憨厚张光宇带他们去故宫博物院青铜馆讲课的场景，又大约是“方中寓圆，圆里寓方”，以及“但有假诗文，却无假牧歌”等警戒。方中寓圆，在这幅作品中获取完举座现——它强调了方形中圆形的柔好意思与和谐，更蕴含了刚柔并济、动静合适的东方好意思学意境。

展览的第二单位，展出了张光宇（1900年—1965年）的艺术创作。先容中写说念：“张先生不仅是民间艺术的发达者，他举重若轻地将民族瑰宝高明升沉为属于时间、属于东说念主民的簇新形式。”在这个单位，不错看到他的《西游漫记》打算稿、《刘三姐》打算稿、《孔雀小姐》打算稿、《神笔马良》插图和《大闹玉阙》孙悟空打算稿等作品。证据《西纪行》改编的《西游漫记》，兼具纵欲、幽默和现代气质，令东说念主百看不厌。

最具视觉冲击力的作品当属《哪吒闹海》的喷绘——它来自张仃（1917年—2010年）为齐门机场打算的《哪吒闹海》的部分画面。展厅同期以录影的形式展示了繁密艺术家为齐门机场打算的壁画作品：袁运甫的《巴山蜀水》、祝大年的《丛林之歌》、吴冠中的《北国喜悦》、袁运生的《泼水节——人命的颂歌》、肖惠祥的《科学的春天》、李化吉的《白蛇传》、张国藩的《民间跳舞》、张仲康的《黛色参天》、李宝瑞的《白孔雀》以及朱军山、李兴邦、王晓强协作的《傣家喜悦》和李鸿印的《黄河之说天上来》等。

这些1979年完成的壁画，是中国那时相称贫窭的文化表象，当作中国现代艺术发展的贫窭鼎新点，具有划时间的发蒙兴味。这些作品的创作，平常参考了民间木板年画、中国传统宗教壁画、诗歌、民间爱情外传故事、民间叙事史诗、民族传统节日、民间跳舞、飞天造型和当然喜悦等多种文化元素。画面上不错看到工笔重彩、传统山水和油画民族化的技法行使，分辨有着抽象、写实和记号主张的特色。

在“东说念主民的形式与国度视觉”单位中，展出了清华大学兴建系国徽打算团队与新中国国徽打算决策合影。1949年，由梁念念成、林徽因、莫宗江、高庄等主捏的清华大学兴建系和由张仃、钟灵、张光宇、周令钊等东说念主为主的中央好意思术学院实用好意思术系，共同组成众人小组参与国徽打算。终末的定稿图以清华大学兴建系打算组的决策为主：以国旗、天安门、齿轮和麦稻穗组成国徽图案的主体图案；神思使用正红和金黄——体现了中华英才特有的吉寿喜庆的民族颜色和传统，既尊容又富丽。

1958年至1959年，中央工艺好意思术学院师生参与齐门十大蛊卦荫庇工程。在张光宇和学生参与画图的《北京之春》壁画稿中，不错看到部分蛊卦的形象。这幅作品与中国古代壁画、民间年画有不少共通之处。“平远式”的构图分出近景、中景和远景几个档次，壁画的远景是颐和园、景山、北海、天坛、紫禁城、前门、民族文化宫、北京展览馆。近景中，青花瓷瓶插满繁密的春花，袭击着布满画幅的天际，泥虎、泥鸡、布偶、木俑摆列在近处，中景是飞上晴空的飘逸风筝：沙燕、蝴蝶、飞机、气球和孙悟空。

当作十大蛊卦中格外贫窭的东说念主民大礼堂，其饮宴厅的天顶荫庇由常沙娜打算。她以敦煌唐代藻井图案为打算灵感，将花瓣元素与透风、照明的功能需求及不同材质的特色有机协调，创造了兼具民族作风和科学实用性的天顶荫庇。通盘的这些打算推论，无一不是 “齐市的演变是奢睿的跳动”这一理念的有劲印证。

意象：活泼至真 刻画人命的律动

国度博物馆“大地绘彩”展中的农民画，是农村生活的视觉纪录。展览展出的278幅作品涵盖了不同民族、地域的风物。展览提供了这么一组数据：中国有45个广大寰球的“中国现代民间绘画画乡”，这说明绘画早已不是象牙塔中的雅事，艺术的润泽早已投入寻常庶民家。

在展览现场，搭建了一块金黄麦地。从国度形象中的麦稻穗到这片有利搭建的安装，无不体现着东说念主们对大地馈送的礼赞。在上海金山农民画师曹秀文看来，成绩季节的大地“就好像是黄金铺满了大地”。朴实的谈话，就成为她画面的主要本色之一，她的作品《捡麦穗》出当今这次展览中。

这幅丙烯作品描述了妇女和儿童在收割好意思满的麦茬地里拾取麦穗的场景。金黄的麦田是画面的主色调，布景中蓝色的天际与之造成显著的颜色对比。画面的高下相干便是本质中的遐迩，地平线很高，代表了地盘的轩敞。画面上方出现的伞，似乎说明这是一个昭节高照的午后。屋后的麦地里，有东说念主用镰刀在收割麦子，田间和院内，有东说念主在照顾背着书包的孩子和还不成行走的幼儿。田间的小狗，麦田上的燕子，为画面增添了和谐沮丧与盼望盎然。

画中莫得戏剧性的情节，对东说念主物和环境一笔笔的勾画、平涂和对脸庞的施粉透露出画师内心的爱。从题名上看，这幅作品是曹秀文2023年的作品，然则主要东说念主物的穿着莫得现代东说念主的萍踪，更像是画师一草一木躬行缝制出的传统衣饰。整幅画作并不写生，是以本色抒发来自画师内心中对环境的认识。在构图上，画师用梯形分隔空间的同期，让画面有了金字塔形的褂讪造型。画师将不雅众的想法聚焦在白墙黛瓦和二层小楼的房舍。郊外是家，家是郊外，丰衣足食，东说念主丁兴旺。远景和中景中齐能看到中外艺术家们可爱用的干草垛及起到荫庇作用的叶子，让东说念主看到曹秀文对如何高效抒发自我的握住念念考和推论。

如何赏玩农民画？这让我意料后现代艺术始祖博伊斯在《什么是艺术》中《来自当然的造型对象》一章的论说。他将农业自己看作一个艺术问题，指出了农业与泥土和根系密切相干。比如不要让东说念主造材质侵入到地盘中，破碎内在的经由。他将菜叶在地下的根，比作是一种与人命的趋附。如若将这种认识带入到曹秀文的作品中，那么咱们看到的是督察和赓续——东说念主与沃土，东说念主与东说念主，以及将来和但愿。

曹金英绘《鱼塘》曾是1994年10月“中法秋季辘集画展”的主视觉图，在本次展览中被置于第二单位“从民间到民族”的话题中。展览先容写说念：农民画“更成为各地的一张文艺柬帖推向寰球，走向世界”。这说明农民画所承担的一种责任——传统的力量。这幅画中的“蓝印”是农耕时间民间社会中贫窭的工艺形式，它以自然植物蓝靛为染料，通过扎染？、蜡染和灰染等工艺？在布料上印染出蓝白相间的立时图案，可谓东说念主与当然协作产生的佳构。画面发挥的是农民水产繁衍的丰充情景，在国东说念主眼中，“鱼”谐音“余”，鱼这一意象抒发出的是祥瑞过剩、年年过剩，更有鲤鱼升龙门所代表的慷慨进取。

画面上端，栅栏上的树叶纷繁转向那只口衔小鱼的鱼鹰。这似乎是这幅作品最想传达的意图：对哺育妙手的请安。荷塘中，行进中的采莲船、摇曳的荷花、跃出水面的鱼和活泼的水产生物布满画面。画面富余，是因为画师不想烧毁任何一个她觉得好意思好的事物。整幅画绘画技法简便，却透露出丰富的生活兴味。

在农民画中不错看到另外一种景象：对文化的增强体现，比如李军的《舞狮》。画面中狮子向相悖的标的行进，右边的狮子呈回望姿态，两只狮子组成了“太极图”形的“喜再会”图案。此图案以回转和中心对称为主要组成方式，一般是通过双蝶、双鱼、双龙、花草和兽鸟等传达团圆和抖擞等寓意。

“喜再会”是我国相称迂腐的一种图案，不错追溯到新石器时间的彩陶旋纹。狮子的红色，记号忠义、诚信和财气亨通。画师借“舞狮”这种于今被东说念主追捧的节日喜庆活动来发挥喜再会，再加上雕琢般的力量，庞杂的意象跃然纸上。充盈丰润的画面，展现出创作家的扬眉吐气。这幅完成于1988年的艺术作品有着卓越的审好意思，它是对生活场景的描述，更是画师内心对中中文化的是非歌颂。

这两场展览中向咱们同期走来的是用形式创作主说念主民的艺术和宅心象再现民族的传统，它们带来的是繁密维度中解放切换的奢睿之光，也由此看到艺术之路的变迁。